《皇極經世書》邵子全書·無名君傳
邵子全書·無名君傳
郭彧 整理
無名君生於冀方,長於冀方,老於豫方。年十歲,求學於里人,遂盡里人之情,己之滓十去其一二矣。年二十求學今鄉人,遂盡鄉人之情,己之滓十去其三四矣。年三十求學於國人,遂盡國人之情,己之滓十去其五六矣。年四十求學於古今,遂盡古今之情,己之滓十去其七八矣。五十求學於天地,遂盡天地之情,欲求於己之滓無得而去矣。始則里人疑其僻,問於鄉人,曰:斯人善與人群,安得謂之僻?既而鄉人疑其泛,問於國人,曰:斯人不妄與人交,安得謂之泛?既而國人疑其陋,問於四方之人,曰:斯人不器,安得謂之陋?既而四方之人又疑之,質之古今之人,古今之人終始無可與同者。又考之於天地,天地不對。當時也,四方之人迷亂不復得知,因號為無名君。夫無名者,不可得而名也。凡物有形則可器,可器斯可名。然則斯人無體乎?曰有體,有體而無跡者也。斯人無用乎?曰有用,有用而無心者也。夫有跡有心者,斯可得而知也。無跡無心者,雖鬼神亦不可得而知不可得而名,而況於人乎?故其詩曰:“思慮未起,鬼神莫知。不由乎我,更由乎誰?”能造萬物者,天地也。能造天地者,太極也。太極者其可得而知乎?故強名之曰太極,太極者其無名之謂乎?故嘗自為之贊曰:“借爾面貌,假爾形骸,弄丸餘暇,閒往閒來。”人告之以修福,對曰:“未嘗為不善。”人告之以禳災,對曰:“未嘗妄祭。”故詩曰:“禍如許免,人須諂福。若待求,天可量。”又曰:“中孚起信寧須禱,無妄生災未易禳。”性喜飲酒,嘗命之曰“太和”。詩曰:“不侫禪伯,不諛方士,不出戶庭,直際天地。”家素業為儒,身未嘗不行儒行。故其詩曰:“心無妄思,足無妄走,人無妄交,物無妄受。炎炎論之,甘處其陋。綽綽言之,無出其右。羲軒之書,未嘗去手。堯舜之談,未嘗虛口。當中和天,同樂易友。吟自在詩,飲歡喜酒。百年昇平,不為不偶。七十康強,不為不壽。”此其無名君之行乎?
整理者按:以上《無名君傳》采自南宋呂祖謙《皇朝文鑒》。作者名屬“邵雍”。
附錄:無名公傳
無名公生於冀方,長於冀方,終於豫方。年十歲,求學於里人,遂盡里人之情,己之滓十去其一二矣。年二十求學今鄉人,遂盡鄉人之情,己之滓十去其三四矣。年三十求學於國人,遂盡國人之情,己之滓十去其五六矣。年四十求學於古人,遂盡古人之情,己之滓十去其七八矣。年五十求學於天地,遂盡天地之情,欲求於己之滓無得而去矣。始則里人疑其僻,問於鄉人,鄉人曰:斯人善與人群,安得謂之僻?既而鄉人疑其泛,問於國人,國人曰:斯人不妄與人交,安得謂之泛?既而國人疑其陋,問於四方之人,四方之人曰:斯人不器,安得謂之陋?既而四方之人又疑之,質之古今之人,古今之人終始無可與同者。又問之於天地,天地不對。當是之時,四方之人迷亂不復得知,因號為無名公。夫無名者,不可得而名也。凡物有形則可器,可器斯可名。然則斯人無體乎?曰有體,有體而無跡者也。斯人無用乎?曰有用,有用而無心者也。夫有跡有心者,斯可得而知也。無心無跡者,雖鬼神亦不可得而知不可得而名,況於人乎?故其詩曰:“思慮未起,鬼神莫知。不由乎我,更由乎誰?”能造萬物者,天地也。能造天地者,太極也。太極者其可得而名乎?可得而知乎?故強名之曰太極。太極者其無名之謂乎?故嘗自為之贊曰:“借爾面貌,假爾形骸,弄丸餘暇,閒往閒來。”人告之以修福,對曰:“未嘗為不善。”人告之以禳災,對曰:“未嘗妄祭。”故其詩曰:“禍如許免,人須諂福。若待求,天可量。”又曰:“中孚起信寧須禱,無妄生災未易禳。”性喜飲酒,嘗命之曰“太和湯”。所飲不多,微醺而罷,不喜過醉。故其詩曰:“性喜飲酒,飲喜微酡。飲未微酡,口先吟喔。吟喔不足,遂及浩歌。浩歌不足,無可奈何。”所寢之室謂之安樂窩,不求過美,惟求冬燠夏涼。遇有睡思則就枕。故其詩曰:“牆高於肩,室大於斗,被布暖余,黎羹飽後,氣吐胸中,充塞宇宙。”其與人交,雖賤必洽,終身無甘壤,未嘗作皺眉事。故人皆得其歡心。見貴人未嘗曲奉,見不善人未嘗急去,見善人未知之也,未嘗急合。故其詩曰:“風月情懷,江湖性氣。色斯其舉,翔而後至。無賤無貧,無富無貴。無將無迎,無拘無忌。”聞人之謗未嘗怒,聞人之譽未嘗喜。聞人言人之惡未嘗和,聞人言人之善則就而和之,又從而喜之。故其詩曰:“樂見善人,樂聞善事,樂道善言,樂行善意。聞人之善如佩蘭惠。”空貧未嘗求於人,人饋之雖寡必受。故其詩曰:“窘未嘗憂,飲不至醉。收天下春,歸之肝肺。”朝廷受之官,雖不強免,亦不強起。晚有二子,教之以仁義,授之以六經。舉世尚虛談,未嘗掛一言;舉世尚奇事,未嘗立異行。故其詩曰:“不侫禪伯,不諛方士,不出戶庭,直游天地。”家素業儒,口未嘗不道儒言,身未嘗不行儒行。故其詩曰:“心無妄思,足無妄走,人無妄交,物無妄受。炎炎論之,甘處其陋。綽綽言之,無出其右。羲軒之書,未嘗去手。堯舜之言,未嘗離口。當中和天,同樂易友。吟自在詩,飲歡喜酒。百年昇平,不為不偶。七十康強,不為不壽。”此其無名公之行乎?
整理者按:以上《無名公傳》今見於清乾隆年間修訂之《涿州志》。其內容較之《無名君傳》多有增添。
以上二篇文字是以第三人稱為邵雍所作的傳記。內容多取材於《伊川擊壤集》和《漁樵對問》。《二程遺書》卷二上“二先生語二上”有一語錄:“堯夫之學,先從理上推意。言象數、言天下之理,須出四者。推到理處,曰:‘我得此大者,則萬事由我,無有不定。’然未必有術。要之亦難以治天下國家。其為人則直是無理不恭,惟是侮玩。雖天理亦為之侮玩。如《無名公傳》言‘問諸天地,天地不對’、‘弄丸餘暇,時往時來’之類。”顯然,程頤是將《無名公傳》當作邵雍之作而發議論。因此,將是文附錄於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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